退役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累的感觉了。
至少对张乐乐同学来说。
荣耀因为操作疲劳问题玩儿的的没有那么多了,更多是操着角色跑地图。
当年热爱火拼的弹药现在只喜欢偶尔炸炸烟花了。
有次录着吃播一边跟黄少天语音扯东扯西,说到兴起那边突然叽叽歪歪一连串的“哎这人搞毛呢搞毛呢搞毛呢,上来就锤我哎哎哎我靠我溜我靠靠靠靠莫挨老子”
张佳乐可以判断对面那家伙估计是在玩游戏,但玩儿荣耀苟成这样很明显不对劲。
还没等他问,黄少天估计是躺了有空说话了:“哎我说老张,你现在还玩啥游戏不?”
这下弹幕炸了,一大片花花绿绿的“求播游戏啊呜呜呜呜乐乐好久没玩游戏了呜呜呜呜”
张佳乐明明看着弹幕,却好像没撇到一样,只是嘴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下“下次有空就播,你们给我推荐呀。”
“那今天就吃到这儿,下次再见啦。”
说罢也不等,啪嗒就把摄像关了。
那边黄少天肯定是看到他关直播了,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哎我没那意思....就是问问退役之后....哎算了算了当我没提。”
“玩啊。”
张佳乐噗嗤笑了,咋还整的扭扭捏捏了。
张佳乐当时世邀赛结束拿了个冠军,其实已经了了一部分执念,毕竟也是二期老人了,他想未来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在霸图本来打算待一个赛季就正式退役,但因为霸图配置的缺陷,韩文清的心有余力不足,张新杰虽然可以规划但作为奶妈全局调停能力有限,张佳乐就又延了一个赛季。
霸图是那时候唯一一个包容他伸出援手的地方,张佳乐那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转会可以说已经体现了双方互相全部的信任与交付。
那个简直算是千夫所指的时期,他孑然一身承受的所有压力,到了新俱乐部逐渐恢复的上升期水平,然后是再一次的失利。
那时候张佳乐其实也蛮迷茫的,但那份执念已经刻在他的心里,成为无法抹去的但又慢慢遥不可及的愿望。
深夜里总会不甘心,睁着眼睛发呆。
明明不去想以前的事,也不愿意打开手机,但百花的日子总是能够穿透青岛安静的夜光,撒下一地破碎的过往。
偶尔他也会做梦梦见那个他们俩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初遇。在很久之前还略显粗糙的大漠。有时候醒来会很没意义地想,那时候他还不如别来找我。然后在心里数落和他搭档时候的不愉快。
想着想着却又露出了和当年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副队样的笑,但这样反倒是念起了孙哲平的好似的。
只是那段年少聊发轻狂的日子,终不复来。
恰好逢等级更新,那段时间网游和大乱斗一样,在比赛空隙林敬言会问他去不去网游,张佳乐总是回答的爽快。其实到底是对更新的兴趣还是为了肩负的责任,谁都不得而知。
其实他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的。该笑就笑该垃圾话一个字也不会少。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发呆的时间偶尔会过长。脑袋里满满当当装着事心口却空落落的。
那个在百花咋咋呼呼被惯的专注操作和街头巷尾甜腻腻吃食的小副队,最终还是成长成一个发布会上可以临危不乱的职业选手了。
他那时候积郁的爆发是在一次野图boss围剿。
列屏群山,影子军师。
那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结束的时候他连线都没下。
像是落荒而逃了一样。
明明应该已经被打磨的无坚不摧了,可是为什么那句“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还是刺破了坚硬的壳,重击了他的灵魂。像一绺细小的电流,钻进隐秘的胸腔里,电的人浑身发抖呢。
躺到床上,突然就觉得疲惫和乏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人要窒息了一样。
他还是做不到像他的狂剑士那样潇洒来去。
张佳乐看着那个随便的ID,所有关于夏天的回忆纷至沓来。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盯屏幕太用力了,酸的疼。
熟悉的繁花血景,能够让他放下他们从前的百花,但不能让张佳乐放下孙哲平。
那天晚上张佳乐浑浑噩噩的,像之前在昆明一样,把空调打的很低裹着被子仍然觉得冻的发抖。但这次终究没有人从外面带了夜宵回来一进门差点爆了粗口,看他装睡也不点醒,把东西往那一搁就去翻遥控器。他一开始也不想睡着,但是听着那个人噼里啪啦翻出来摁遥控器的一连串滴滴滴,莫名就突然安下心了。
而和那时候一样的可能就是第二天张佳乐还是不负众望一如既往地感冒了,还有点小发烧。
队里给他放了假,张新杰特意来了一趟送药。看到桌子上没关的荣耀界面,也只是说:“张佳乐前辈,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他转了一圈发现水也没有,又给烧好了开水,张佳乐一定要自己来却被摁回去躺着。
被小年纪的副队照顾,居然还有点美滋滋。张佳乐迷里呼噜地想。
后来张佳乐仗着二期前辈身份执意给张新杰削了个苹果两人聊了会天,但却无外乎是关于更新和季后赛。
张新杰几次欲言又止,张佳乐也不吱声,只是笑笑接着说,像是在掩饰平静。
午休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张新杰准备回训练室,准备关门的时候顿了顿,还是回头道:“一定可以的。”所以,不要那么透支自己。
张佳乐有点愣怔,张新杰也不等回答,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哎...我知道啦。”
那时候百花第一次杀进决赛,他躁了好几天。当然不仅是好奇叶秋的样子。孙哲平被他闹得不行,最后一呼噜他脑门儿把他扔床上睡觉。但张佳乐在床上翻来覆去,偏要找他说说话。最后蛮晚了,孙哲平作为队长每天操心的大小事儿不少,有点儿熬不住了,声音也哑下去,喉头里咕哝了一句“你别操心那么多,我们肯定能...不还有我呢么..”
张佳乐想着想着又酸了眼睛。
“.....可我现在没有了啊。”
又睡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张佳乐到底没耐住起了床。坐到电脑前开了屏他一个人还挂机在昨晚随便找的野外。不出意料的躺着,也不知道是谁路过看人挂机动的手还是昨晚的后遗症。
张佳乐笑笑也不大放在心上。
这儿和西部荒漠不一样,这里反倒是林木葱茏。然后他转了转视野,看到了身旁的狂剑士。
笑容还挂在嘴角,有点苦涩的味道,却又和心底细细密密的悸动僵持住了。点开近聊,往上刷,他没有发言。
明明早就料到了。
想打字,措辞了好半天,发送的时候系统提示“您已死亡不支持如下操作”。
真是傻了。
也不知道那一刻的果决是从何而来,回城复活。屏幕里的弹药专家走的毫不留恋,那个挂机点也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后来兴欣断了轮回的三连冠,而他们连决赛都没进。张佳乐和孙哲平也再没有碰头过。那次之后连短暂的交锋都没有了。
他也不想了。
退役之后张佳乐做了个b站up。
会播一些奇奇怪怪的挑战或者食物教程。而偶尔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也会去问黄少天,只是久而久之他人前不玩儿游戏倒是成了个不成文规矩了。
回到这时候。
事实证明不正常的沉默往往在为大招蓄力。
“哎我最近被拉着吃鸡就是那个什么刺激战场,挺刺激是挺刺激就是对我这种近战不友好啊啊啊啊啊啊啊人来了下意识想挥剑嘛不过蛮适合你的估计毕竟你扔手雷和耍枪那么多赛季了怎么样要不来玩儿?”
“你瞅瞅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扔手雷和耍枪要不要上线我教你做人??”
“来啊!怕你学小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黄少天其实看张佳乐这日子过得去也不舒坦。
虽然平时插科打诨根本没区别,但总是觉得怪。他跑去问过自己队长“哎文州...”但又问不出口。
这怎么问?人家自个儿过得好像还成,自己没那个立场去评判。但作为朋友多少还是希望他能更开心点儿。
所以还是想了个办法撺掇他玩儿点放松放松的游戏。
张佳乐嘴上叨叨,手上还是麻溜儿的下完了,黄少天QQ上一个组队邀请过来。
语音里他的语气还是哒哒哒“来哥几个带你今晚吃鸡”
张佳乐揶揄他“哟刚刚谁被怼天怼地怼到躺的?”
“那是他们人多!!以多欺少啊以多欺少!!哎我换页面了语音先挂了啊!你快点老张!”
说着挂掉了语音,空气里热络的成分瞬间减少,张佳乐轻轻呼出一口气,看了看外面傍晚的天色,一边琢磨着晚饭,一边点开来游戏。
不过进入还得帐号认证,拖了点时间导致他进了游戏发现队里只有一个人。
黄少天的声音从不怎么连贯的游戏系统传出来。
“哎他们不知道先开盘了,我刚切就进了地图幸好我手速快退了嘿嘿够意思吧,哥带你双排走起!”
“瞧你得瑟的,这游戏好像没剑哦剑圣,那天我看到老叶发的..那什么叫大砍刀?是不是超顺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张佳乐你太不够意思了?”
可能是哈哈哈的太快乐了,连队伍人数都没切,进了地图黄少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
“淦!忘记切双排了!”
屏幕这边还在熟悉操作的张佳乐噗嗤笑出声,心想这和别人排着呢,给他点面子算了。
清清嗓子开麦:“咳..那你得多活点时间,别给人笑话。”
黄少天一听可还得了“那可不是吗我可牛逼了一次都没死在毒圈里过你懂吗不要侮辱本剑圣的技术啊喂混蛋等会跟我跳准没错!”
张佳乐听他逼逼叨都习惯了,看着队里另外两个陌生队友不禁有点同情。队内语音buff加成的垃圾话,真是让人遭不住。
选的雨林图,航线中规中矩,黄少天带他跳了派南。还有一个队友不知道是在挂机还是什么,直接飞到了地图外淘汰了。还有一个则很早就跳奔着天堂度假村去了。
两人刚落地就自个找了栋房子开始搜刮。
张佳乐就算初玩也不算新手,之前总不可能没玩过枪战类游戏。上手很快,两栋房子下来甚至比黄少天还富。
不过有一点黄少天倒没说准。
这次毒圈刷在了图的右上方,离他们真的有点远。
黄少天不服气,跑毒过程中一边蛇皮走位一边叨叨:“这肯定是因为和你双排啊老张,我以前就没离毒圈这么---远过!你看看你!啊我太阳!你扔啥雷啊淦!!!”
就在黄少天一个人表演的时候,张佳乐暗戳戳握好了破片手榴弹。
扔完就跑真刺激!
黄少天虽然被炸了个猝不及防,但瞬反应还是有的,堪堪避过之后一边在队内语音疯狂滚动一边追着张佳乐砍。
对,就是大砍刀。
路中遇到轰炸区,张佳乐停了停,考虑找个地儿躲一躲还是继续的时候,回头刚好看到他操着刀晃着跑过来的样子,着实没忍住,笑得连空投都不管了。
“哎老张看空投诶要不去碰碰运气?哎老张?老张!张佳乐你不要笑了喂我不要要面子的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少天收起大砍刀,点击使用燃烧瓶。
“我靠!这是什么!我太阳我着火了黄少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你扔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燃烧瓶喜不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红血了混蛋!救我!”
“好好好你不要炸我不就成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偏要互相伤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给他俩这么一折腾,紧急的气氛全没了,张佳乐倒也好久没轻轻松松的玩一盘游戏了,莫名地觉得爽快。
好不容易起来了,磕了个急救包,打算继续跑路,却听到房子旁边有汽车马达声。
一时愣了下。然后车就没声了,看起来是下车了。
两人也不再闹腾,打算苟一波继续跑毒。其实张佳乐好久没对刚有点跃跃欲试,但想想要扑在这铁定被黄少天笑死,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蹲在楼梯拐角准备跳窗。
马达声又响起来了,但没等张佳乐放松,语音里黄少天突然大大的靠了一声。
“?干嘛啊你”
“那不会是来接我们的队友吧淦!!!你看小地图!!!”
“?!/喂老哥等一等!!!带我们走!!!”
但等他俩翻身下楼,哪还有车。
只得继续操着大砍刀跑毒。
因为戴着耳机,脚踩草地的声音尤其明显。地图是湿答答的深绿色,头顶乌云压阵,低沉的雷声从远边的天际绵延而来。
身后的毒圈追的很近,而这一路竟是没看见能开的车。黄少天都不叨叨了,专心在前面一溜的跑。麦里安安静静的,突然一声惊雷轰隆劈下。
视觉倒是没什么,只是音响着实吓人。
张佳乐很丢脸的喊出声,黄少天倒没吓到,反而是心有戚戚的“这雷真忒吓人....”
“别吧,咱们黄少也被吓着了”
“哎老张咱们别扯皮了,马上骚走位死在毒圈啊!!”
张佳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夹杂在黄少天的语音和轰隆声里,他总觉得又什么人很不客气的笑了。又忍得很辛苦的样子,只留下轻轻的气音。
该死的熟悉。
但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屏幕里的角色一刻不停歇地向前跑,屏幕外的人却不再注意方向。
张佳乐自问不是个天天娘唧唧伤春悲秋的人,可又摸不清现在的自己。每天吃得下睡得着,该做的事一点都不少,,可是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心底对他说,“不,这还不够。”
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那天最后一次的繁花血景。
张佳乐想起来那时候他起了个这么花里胡哨的名字还沾沾自喜,孙哲平这个糙里糙气的京片子倒少见的没出口反驳。后来他俩一战成名,繁花血景被报道印了大标题,他自己倒是嫌弃起来这个名,“哎大孙,那时候我起这个名,你怎么也不反对。听起来...”
“听起来很适合你。”
“?你是说我花里胡哨还是娘唧唧!孙哲平过来挨打!”
“哈,你笨死了。让我自己过来,想的美。”
现在想起来觉得这名取得真缺德,漂亮是漂亮,时间太短,短的让人心酸。
说到底只是个景色,不可能长长久久的存在。
“张佳乐!张佳乐你往哪跑呢!方向错了喂!!这波挺疼的!!你快点快点”
被黄少天的一声惊起,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红血,赶紧转了方向跑,却又像迷失了一样。
怎么也出不了圈。
后来黄少天问他你怎么不点大地图,张佳乐笑笑没说话,糊弄的意味大过求生欲。
那时候其实蛮像困兽时期的,好像有一个方向,却怎么跑不出去。不是不想,是他拼尽全力之后的无能为力。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张佳乐摁的手疼,干脆原地停下磕了个急救包,再开始翻密林高低绿草丛生的山坡。
“轰--------”
刚刚跃下就听一声马达鸣响,一辆越野从右边疾驰而来。
张佳乐下意识想开枪,语音里却响起了一个低稳的男声。
“上车。”
张佳乐晕晕乎乎的意识到这是队友,手却快于脑子,麻利上车,还不等做什么反应,这个野路子队友又是一脚油门,车子以一种狂野的姿势冲下山坡,笔直向前。
“磕药。有急救包没?”
“有。”
屏里的角色丝毫看不出屏幕前的人已经拐不动弯了,打药动作迅速。
这声音熟悉的张佳乐不敢认。
曾经有人操着这口冲冲的京片子喊他起床,骂他空调开的太低,一边又怕吵醒他把后面的都低声吞进肚子里。研究繁花血景配合的时候,被他的发散性思维带偏了会笑着骂。
那好像是第三赛季,不同于刚出道横扫联盟的势头,有了经验,对手们想出的针对性战术让两人尤其难受。
他们连夏休期仍然在百花蹲着练配合。
张佳乐倒是本地人,孙哲平来来去去的,倒是坐了好几趟飞机。
有天傍晚,雷雨骤然而来,又稍纵即逝,绵延的云是玫瑰色的,安静的伏在天边。
张佳乐刚刚拍好打算发给孙哲平,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本来谁爱做这小姑娘架子的事,只是一时上头,不管不顾就想那人能和自己看到一样漂亮的天。
没想到门外传来两声嘟嘟,急促的鸣笛,却不急不躁的,还颇有点无赖的意思。张佳乐本以为是别家,但还是开门看了看,一看了不得,那个驾驶座上的不正是孙哲平。
前座的窗缓缓降下来,朝夕相处的那人朝他挤挤眼睛,也是这么个腔调:“上车。”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现在他还在昆明,那个叫他上车去兜风看夏天落日的人,在半个中国外那么远的地方吸霾。
没想到会这么巧合的,被他带着又飙了一次车,又看了一次傍晚。
他们不是毫无交流,也不是害怕交流。都是成年人,想要客套谁都说得出两句。
可他们愣是没说过。
记录还是老早老早时候,张佳乐买个早饭都要给孙哲平发几条信息的日子。
“...你开车还是这么狂。”
“认出来了?”
“以后好好开车吧,人家姑娘受不了。”
“你受得了不就成了。”
张佳乐不说话了,开始期待黄少天开口搅和这该死的气氛。还不如那天混战的时候那个狂剑士斩破人流,随随便便地对他说:“疯一场?”的时候舒服。
结果一瞄队伍,淦!这家伙什么时候悄无生息的就变盒子了????
一路开到了决战圈,路上还好运气舔了个空投,两人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好像要补回这么些年的寒暄似的。只是好歹声音比屏幕上的字要温柔的多。
他们把车扔在外头,两人悄悄绕进圈。
就算多年不打配合,搭档的默契仍然在。一个手势一个字就足够。
趴了个高山头,孙哲平拿了awm瞄人,张佳乐则盯梢周围。两人背对背,却心照不宣享受这种感觉。
彼此都有过不同的队友,可是可以称之为搭档的人,却从始至终只有彼此。
战局结束的很快,最后一击是孙哲平的狙击爆头。这一局他们的运气好的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最后清扫战场的时候,孙哲平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麦里他的小搭档轻轻笑了,他都能想象出张佳乐眯着眼睛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明明是18岁的事情了,眼神情态却跟恍然现出一样自然。可孙哲平却料错了他的搭档想说什么。
张佳乐笑完,轻轻说了谢谢,然后更轻的说“我也受不了。”就退出了游戏。
张佳乐也知道这很幼稚,这很不像平时他该做的会做的事情,可他就是不想讲道理。
心里有发泄过的,酸涩的快感。
也该过去了,总这么揪着,就他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好没劲。
家里找找发现没啥吃的,乐哥说走咱就走,街上溜达一圈又是一条好汉。
踢踢踏踏地下楼,下面客厅的落地窗投进外头温柔的光影。没有拉窗帘,却又也没有开灯。张佳乐就看着这细小的光线把自己的影子拉的很长。
又闷头兀自向门口走。
家里安静的悄无声息,他以为自己早该习惯的。
却还是情不能自已地自嘲自己。
想了想回头,虽然没有人吧,好歹有点儿仪式感。他的意识流感觉又上了头,对着满屋子细碎的光影说:“我出门咯。”
傍晚充满市井气息的声音已经零零散散,被微凉的晚风裹挟着飘荡在大街小巷。偶尔有附近高中生会咋咋呼呼的骑着车飞驰而过,摁下清脆的车铃。
所以张佳乐也没细想。
打开门,穿着大裤衩子的孙哲平朝他吹了声口哨。
恍如时间在那一瞬飞速后褪,两个人之间沉默的那么多年时光顷刻支离破碎。
回到了那年两个大男孩的夏天。
在孙哲平还没去学车之前,两人主要出行工具就是自行车。孙哲平有夜跑的习惯,张佳乐嘴馋的夜宵全是他顺路捎回来的。有一次张佳乐突发奇想跟着他一起去,跑到一半就呼哧呼哧累的不行。最后还是扫了单车才回的来。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夜风一缕一缕很凉快。
他们俩就这样,一起跨过一盏一盏的路灯撒下的光,看着影子由长变短又变长。
而现在,熟悉的人用熟悉的姿势跨在老爷自行车上,晃着吱吱呀呀的龙头趿拉着拖鞋。
“上车。”
“....上你个头。”
张佳乐彭地关了门。
冷静地思考半秒。
发现自己不太能冷静。
孙哲平在门外喊他,“乐乐?张佳乐?张佳乐!”
“哎那什么。”
“你先开门?”
“乐乐。”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
从记忆里跨越所有的心酸苦楚,来到他的面前。
那他还怕什么。
没什么好担心的,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张佳乐一把拉开门,试图扯个老友相见的微笑,然后恶狠狠地质问这家伙怎么在这。
但却被孙哲平一把扯到怀里,摁在肩膀上。
“舍得开门了?”
“......嗯。”
好像一切都不用说了,这就是他们的默契。
(当然啦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
不过这是小两口关上门的家务事咯。)
后来俩人去了之前在百花最熟悉的夜宵小饭馆。
等菜的时候孙哲平被张佳乐瞪着却也不急不缓地说起在这里的缘由。
孙哲平在义斩挂的本来就不是正式队员的名,日常倒也不像他们一样繁忙。熬过头两个赛季之后,这队新人们倒也慢慢掌握了自己的节奏,他的建议开始越来越少。孙哲平也明白,不上场不配合,复盘的时候是无法真正感同身受的。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离开这个赛场了。
孙哲平这么说的时候,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张佳乐明白,他哪是真的甘心。但他不甘心的傲骨,却被儿戏一样的命运硬生生挫断两次。
他准备离开的那天其实很突然,但楼冠宁想了想,没说什么客套话。
他只是很郑重地,朝这位命运多舛但又从不后悔的前辈鞠了一躬。
“孙哲平前辈,很感谢你对义斩这几个赛季的帮助。”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哲平打断:“小楼你话这么生疏我可不爱听。”
楼冠宁没绷住,有些严肃的气氛一下就消散了。
“平哥,常来玩,”
“成。”
其实孙哲平和张佳乐算是同一年离开的那个赛场。
只是张佳乐因为是在霸图正式退役,消息几乎传的人尽皆知。但孙哲平不一样,他自个打声招呼就走了,又没有发纪念的习惯,和他的狂剑士打法一模一样的酷。
之后他一个人摸上了摄影。
张佳乐很好奇,打断他问:“嗳,那时候我拿手机拍照你都嫌烦,这会你倒是喜欢上了?”
孙哲平无所谓的笑笑,但眼神很郑重的应他:“嗳,喜欢上了。”
张佳乐被他突然的一句喜欢逗得心里砰砰,但又自己对着自己说,他那是喜欢摄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嘴上还要扯回话题:“然后呢,你怎么就到昆明来了?”
孙哲平看着他勾着嘴角,不是他们插科打诨时候的嬉闹,也不是年少时掩饰怦然心动的神态,他是很认真的。
“你喜欢这里的晚霞。”
“我不确定你还在不在这里,但我想着,至少可以给你再拍一次你喜欢的天空。”
“哎,嗳乐乐别哭啊,嗳平哥在呢….”
张佳乐整个傻掉了。
回过神来得时候,嘴角都咸咸的了。
他们俩坐在最里边,倒也没人察觉这里有个扎小辫的男孩子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还笑的比昆明三月的春天还要灿烂。
“去,嗝去你的平哥..我比你大..嗝。”
此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至于老孙怎么搞到乐乐家地址的,不能透露姓名的黄先生和叶先生表示,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