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纯情小悟

喜欢难以自我纠正.

【B-D双花生贺32H/17H】惯性酩酊大醉

※哨向

※战争要素有

※🚫题文无关预警



距离公纪年里野火燎原的蛮荒年代已经久远到几近面目模糊的地步。

巨大的 丰满而糜醉的花朵在沼泽处开放 编织成无往不利的束缚 遮掩腐烂的花心 却在暗处悄然渴望光明。






(1)

张佳乐从一线退回后方的时候,是在一个冬天的尾巴。


他在那个似乎永远不会落幕的盛夏出发 孤身一人一走就是许多年。

痛失哨兵的向导在战场上并不稀少但也算不上常见,但在孙哲平伤退居于幕后,他作为K区扛把子的向导 却执意去往南方的边境参战,是一件被无数口舌翻来嚼去也不得缘由的事情。


他乘坐古旧的绿皮火车 在一个闷热而潮湿的下午离开这座堡垒一样的城市,离开熟悉的编制 熟悉的同伴,带着轻装的行囊在看完了提前过半的夕阳,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他在战场上用带着斑斑劣迹的皮革手套,夜晚的篝火燃烧木柴发出轻微的刺响,守夜的人在远方翻滚的海浪里进入难以烫熟的梦乡。

在昏沉的时光里依靠无知无觉的回忆和过往苟延残喘,张佳乐这么想到。他放出自己的隼,却忘记它失去了停靠的背脊。


战争步步紧逼,而张佳乐却无法填补心间弥散开 沙粒一样磋磨皮肉的时光。

那些以命相搏的结果日益遥远,而他掌心抓住了的却是虚无。

于是那个孤身而来的人又孤身而去,面上都说他不过是暂且偃旗息鼓,只有他自己却不知道再能够展翅的一天何时才能来。




(2)

张佳乐预备是入夜前走,却没想到军营提前开了伙,在这里驻守的长官摘了帽檐,正正衣领对他鞠了一躬。感谢言不由衷,但肢体语言却可以直抵人心。

在边境向导更加无以为继的时候他来到无疑救了很多哨兵。这个时代,精神方面的压迫成为疾病的根源,高等级的清理却是最合适的舒缓。


很多边营人终其一生可能只不过行走在刀尖舔血,为这场漫无边际的战争送上渺不可记的一段年岁。

张佳乐来之前也不过只是参加了几场中转战役,为孙哲平做战前战后的梳理已经是他最大的消耗。所以在他的哨兵重伤后他猛然发觉,自己清闲的一无是处,偏偏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他在凌晨独自一人,想起青训时期,那些似是非是的配合训练和组合射击内容。借着窗外闪烁的光,一点点掰着手指,揉捏不算厚的茧,然后不合时宜的想起孙哲平认认真真帮他摆正肩膀的样子。

他说:“你很适合拿枪。”

然后张佳乐听见自己笑着缩开。

“拜托,上战场我哪还顾得拿枪。”

可是其实还是很珍惜很珍惜为数不多荷枪实弹的时刻。


于是在这个冰冷的雾霭裹挟着夜风的黎明一切悄无声息,张佳乐眼前没有万家灯火,也没有前路。但他却第一次那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止想做孙哲平的盾,哪怕能够尖锐一些。

并肩作战,他自觉已经够不到孙哲平的肩膀。


于是才有了那一次千里迢迢的南行。




(3)

因为送别宴,张佳乐出发的时间延了又延。

并没有人狠着灌他,喝着反倒是一堆堆自个玩自个的了。张佳乐看着这群或多或少接受过他神经触角的野哨兵,莫名生出亲切和不舍来。


和核心区的规范制度不一样,这里的很多规矩都是不成文的。比如这种场合默认了可以有精神体的实体化,几只嗲毛狐狸一直在往张佳乐身边凑,主人们却躲一边闷头喝酒。

张佳乐的隼缩着翅膀,灰蓝的颈毛一束束的皱起来,撅着它还显得有点儿嫩的灰喙贴着张佳乐的耳侧。

张佳乐拿它没法,只好抬手摸它,蹭蹭下巴又摁摁翅根,小家伙却死活不乐意下来。

他对几只撒赖的狐狸摊了摊手,又意思意思摸了两下,白绒绒这才做鸟兽散了。


副官笑着调侃他,明明本人这么招喜欢,精神体却意外的不合群。

张佳乐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垂下的尾羽,垂下来眼睛,自言自语一般回他:“大概是怕生吧。”




(4)

张佳乐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幸福美满又吵吵嚷嚷。

直到他觉醒向导的能力,又在上门的介绍人测试下检验出先天优势。

和兴高采烈的研究人员不同的是,父亲的沉默和母亲勉强的附和。


去塔之前的那个夜晚,他的母亲久违的陪伴他,漆黑的夜愿在摇篮的音乐淅淅沥沥,她和张佳乐拉勾,轻声说出一个小小的秘密。

其实他的父亲是哨兵。

那个长着一圈毛茸茸卷胡子,会在阳光灿烂的早晨把他喊醒,一起去花园里撒下向日葵种子。热衷园艺,喜欢准备乱七八糟的惊喜。在他还年幼的心里,和水手一样无所不能又可爱的父亲。

曾经在伦敦塔被层层围护,也一样像一个真正的英雄一样战斗过。


对那时候还很小的张佳乐很难以去理解的是,这个像英雄所持有的光荣证明一般的身份,为什么却让他的父亲避犹不及。

在遥远的时光里,摇篮曲变成了断句,那个夜晚和那个家变成了梦境。

张佳乐后来才缓慢的明白一个普通的人和哨兵结合的意义。


那代表了责任,也不仅仅是责任。

爱不再纯粹是爱,却又不止可以肩负。


在塔里学习时,张佳乐曾不止一次庆幸过,遇到孙哲平是多么幸运而难以感激的事情。父辈的坎坷和不平在他年轻的生命里烙下鲜明的印记,而也成为他更加对现有的制度所不满的原因之一。

在孙哲平伤退后,他一个人被留下,随之而来的是新的安排和搭档。

仿佛完全想要抹去前一位的痕迹,也完全无所留恋。


所以他执意拒绝了安排,前往边站渴望寻求到疲惫的尽头。

他本赌气想,和孙哲平也并没有坚固而牢不可破的联结,也许在忙碌里可以慢慢淡忘一些事情。

却在落日和夜幕低垂的时候越来越频繁的想起。


睡梦里好像又听见摇篮曲和母亲轻轻的话语。

“要选择爱,选择他的时候,记得自己的承诺,无论什么时候”

他记得在梦里,自己声嘶力竭的喊,全力奔赴约定的地点,却谁也不在。




(5)

职位的调度和官场里风起云涌,张佳乐通通可以不在乎。

从十七到二十七,从某个人固定的身边到独自一个人站在队伍中央。每一次的决定不再有人支持或挽留,外界的议论由此失去了意义。

他拿起了枪,背上份额不少的负重和物资。在跋涉沙场和雨林的必须时刻,于他而言首要的自我认知是战士,而不是向导。


在这一场绵延千里又贯穿他生命十年之久的灾害性战争里,他付出了年轻的身体,和姣好的岁月。社会倒退的同时,却也衍生出别样的历史节点。

作为先锋和战功累累的受勋人,足够让他成为军队偶像的资本,由此堆砌起一个坚固不可破的高大形象。

早在最初的年月里的英雄太多的销声匿迹,而同他一样前往前线全须全尾的回到故土,还相较而言如此年轻的将领已经算是百里挑一。即便是一个向导也罢,那个能够领导他也曾经拉扯这个集团的人已经退役,从此两人就此别过,而战斗和灵魂依旧要有人担负。

张佳乐毫无怨言的接受了,也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官方的台词永远千篇一律而伟岸高明,只有在这最后的分别时刻,张佳乐才会在微醺的夜色里朝那段时光里的自己和穿梭摆渡的同伴呼喊渴求一份鼓励。

在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之前,他想。

让我思念一会,就和雪山点灯人的所能休憩的那么一样短暂。


来时盘亘在土地上的呼哧疲惫而缓慢的绿皮火车已经掉漆而褪色。卷了边的铁皮翘起一个棱角,斜搁在台阶的角落。皮凳和翻板油腻而出现皲裂的皱纹。时光带来了一些物质上显而易见的衰老,却没有人为可感地推进历史和时代变迁。


粘腻的丑闻和怪物隐蔽在流淌的阴影里。




(6)

张佳乐回到核心区的时候,旧而温暖的粗毛围巾裹挟着一路风尘,他面对着绿树和避世的安宁,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

无论是整齐的制服,傍晚看了许多年的夜色,夜铃间杂着整齐划一的风掠过枝桠叶尖的声音,都固执和一板一眼的让人郁闷。


他试图联系过孙哲平,也不知为了什么,或者说想要获得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他,我去了这么几年,我现在回来了。

并不会自作多情的添上你有没有想我,或是我其实很想你之类的话。

毕竟在野林多少次生死关头,张佳乐都有想过,但因为身边都不是孙哲平而作罢。现在的他已经不再会如此莽撞,也自以为足够可以自控。


述职接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上面的负责人笑眯眯地告诉他,这几天可以自由安排。独处也好,寻找故友叙旧也好,但烦请务必好好休息。

黄少天传讯息过来,说他现在在广东处理区域性暴动。张佳乐思来想去,在聊天口打下几个字,委婉的询问他一个人还是怎的。消息字斟句酌结果还没发出便流产,那边兴高采烈不掩得意洋洋 “文州也在的。”

于是一腔衷肠就换了短短两字好的。

那边估摸着又忙起来,一时也没了回音。


张佳乐蹲坐在宿舍的阳台边上,百无聊赖的划弄屏幕,瞅着天边上火烧沸腾般的云霞,萌生了少时心动和难以言明的不舍。

愈是不长久的愈加放不下,愚蠢而天真的心脏永远被完好的包裹在胸腔。




(7)

在短暂而无所事事的假期之后,张佳乐以久违的核心身份参与进行了一次战术体系编排。

中心区的理念一如他走前,力图大规模无差别伤害和“清扫”的主旨。张佳乐在孙哲平退役以后时常会反思,这样的布局是否也是造成战局的拖沓,范围拉跨了应有的强度,植物的根系日积月累反倒越容易复生。


这场跨越世纪的缠斗,所谓低等的寄生类植物也好,大多成为摆设的灌木类也罢,自诩高等的动物类灵长目从变异的草木下存活率越低。

这被人类号称“浩劫”的运动,撕破了一些和平而掩人耳目的秩序。

在战事频繁的几年里,他和孙哲平迅速的脱离了学员的位置成为正式编制里出类拔萃的一员。这是来自政府声势浩大的委托,而任务的目标只有一个,结果也必须胜利。


他们曾经满腔热血地以为万众一心和冲锋陷阵能够拯救一切,而在跟队经历了不算前线的战役以后,才从梦想乡里挣脱出来,认识到了惨烈的真实。无数的生命消亡如同和平年里秋日昏黄的阳光里飘落银杏,骨骼和肉体被折断的闷响掺杂在轰隆作响的热武器蓄力里,然后和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一起化为破碎的灰烬。


那次战役以后孙哲平开始更多的变得沉默。他从少年的样子迅速拔节成长为一个战士,作为组织方面钦点的新生代军人领袖级别的哨兵,他逼迫自己,跳跃过张佳乐仍然滞留的那段日子。在参与更多的政治和部署以后,他的很多理念不可避免地开始和组织产生偏差,于是因此每次的会议都开始弥漫硝烟。孙哲平坚持的是正面攻坚而不是一味铺天盖地的虚张声势后撤退躲避一走了之,放弃驻地里所有的成果。

于是他在忍无可忍以后在第二次中转会议时提出了他的组织方案。


张佳乐记得非常清楚,在孙哲平发言完毕之后,温和派的后方指挥官脸色不可掩饰的变得难看,而这些人很多都是在k区举足轻重的人物。张佳乐自然是支持他的哨兵的,即使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样的部署代表着什么。

那时他几乎以为这个消耗了孙哲平大量的心血的提案会被毙掉。


而没想到的是,指挥官皱眉散会以后,在联系了中央后,第二天•通知了提案通过。

但如果他知道因果和结局,张佳乐不可回避的想,他不可能再做那个愚蠢而盲目信任的拥护者。


那个方案几乎所有的压力承载在哨兵的身上,张佳乐后来翻找孙哲平的笔记才发现。主导者和攻坚者的一切需求和指令必须和他的哨兵紧密相连。而在方案的结尾张佳乐看到孙哲平写道

核对方案:“对向导负荷量减到最小”

那一刻张佳乐很难抒发自己心里的想法,而愤怒和无可挽回的痛感淹没了一切。

他的理智尚存,所以他选择了南下,而此时再也没有哨兵不计代价的保护,他最终把自己也推向了这一场战争漩涡里。




(8)

“对于安排,有没有疑问?”

负责开会的议员散会的下一句卡在了嗓子里,因为他看到那个南下前线又回归的向导举了手。他在心底叹息无法按时结束会议,却依旧保持礼仪微笑示意张佳乐开口发言。


张佳乐等这一场会议,从孙哲平销声匿迹以后,在南方的前线夜晚里,想过太多次。

“我认为我们的主体方针有问题。”

但没有等他继续说下去,他的直系领导,也是那时候带他和孙哲平一路来编制的导师猛地拍桌。震怒的意味不必言表。

“如果是和那位已经退役了的哨兵一样的理念,我想那一次战役的惨烈结果已经众所周知。”

一位张佳乐有些面生的指挥官不徐不急,而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并不是完全遵循他的方案,我根据在南方的经验做了更合适的处理。”

张佳乐仍然想争取,却被强硬的剥夺了发言资格。


身旁枝繁茂密的势力和权力盘根交错,他却发现这么多年他仍然孑然一身,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获得更多的勇气。此时此刻他无法遏制的想念自己的哨兵,又觉得自己过于矫情无法控制好个人的情绪,实在是愧对于所谓的军民支持。

当年孙哲平做出这项抉择的时候,他背负的压力和舆论更不必说,而自己却一无所知,于是现在难以避免的重蹈覆辙,感同身受的代价未免也太大。


会议结束以后,他的导师留下让张佳乐傍晚动员会时见面的邀约,他难以理解这个刚刚声色俱厉的长者,但出于少年时代的尊重,他并没有拒绝。



回去例行午休后,张佳乐仍然在想计划的适应性和如何说服指挥部。他突然觉得奇怪,同样的被大多方抵触,为什么孙哲平的计划像一个注定了的反转和噩梦。被通过,然后顺理应当的被抹去痕迹,像一个被确定了结局的剧本。

这样的想法让张佳乐觉得汗毛倒竖,却被逐渐醒来的政治敏感性激得生理上作呕感复苏。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和导师见面,张佳乐翻身起来去漱了口洗了把脸,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经得起假想里未知可畏的刁难。


当张佳乐按照指示和询问终于抵达了约谈的会议室时,门并没有打开。

这并不遵循一贯的礼仪,并且让他一瞬间有些怀疑是否找错了路。再三核对门牌却并无法找到出了错的地方,凑近了看门牌的时候,却依稀听见了内里有谈话的声音。


除了自己,还会有谁也如约来到这里。

张佳乐有些好奇,也有些逃避。再一次回来以后,他越来越隐约感知到了一些之前孙哲平从未让他涉猎的,浓稠而隐晦的东西。那怕是在最严酷的前线逗留,也无法磋磨掉他内里柔软而天真的部分。这并不是软弱或者更无用的东西,张佳乐想,这大概是孙哲平希望他一直保有而不惜代价的东西。

所以,在他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一切以后,如果张佳乐不能够如他所愿的话,就太不公平了。





(9)

张佳乐一边自顾自想,一边试着转动了门把手。


这里是翻新了的旧楼,也曾承载过他俩大部分在编制里的时光。因为安保性的落后,即使现在很少再有正式使用的机会,也依旧在大部分在役军官的期待里翻修了表面。

洁白如新,一如既往。

往日欢笑难重来而无法拾起,而太多在这里学习过奋斗过的人已经前赴后继倒在了战场。


不出意外的,门并没有锁。

开门的同时,会议室里争吵的双方同时停了下来。一个是导师,另一个,是他落跑经年未见到的熟悉哨兵。


会议室里因为很久不用的关系窗帘已经拆卸,电闸也没有打开。而现在的时间是北半球东八区夏季末尾的下午五点。

缱绻的暮色黄昏卷没了视野里所有焦糖色甜蜜又光滑的光影。这让张佳乐不合时宜的想起芭菲甜筒的味道,融化在舌尖的冰凉和迷人芳香的甜酒让人昏昏欲睡。

多么不切实际而又温柔模糊的幻觉啊,张佳乐想,此时此刻恍然出神的难道只有我吗,那个隐没在昏然光芒里的混蛋哨兵,是否缅怀过的答案已经变成唾手可及的猜测,而如今又是出于他的什么长而久远的目的,再一次来到我的面前?



“嗨。”

那个侧面被光横切成姜饼人一样的家伙愣头愣脑的,朝他打了招呼。

几乎是在张佳乐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孙哲平收敛了攻击性的姿态,争吵时紧绷的背部和臂腕放松下来,但他仍然没有完全的扭过头来。

孙哲平心道哦老天,不论是这个会议室该死的氛围也好,张佳乐的目光也好,让他难以做出合理的自我认可的符合教养的行为。

即使哨兵过分灵敏的五感在战役中遭到重创,销声匿迹的这些年他做了不止一次的恢复性训练,没有一次的效果能够比得上挨着他向导的注视。


导师适时地出声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心思听。各怀鬼胎神游天外,各挨了个毛栗子才回神。



“在那次战役里由孙哲平提出的计划本不会被,不,应该说是不该被采纳的。”

轻飘的字眼裹挟着晚霞远去了,夜幕吞没了一些灿烂缭乱的云朵,铺陈开一色的单调夜空。



孙哲平接上话,继续道:“但是第二天却被总部接纳。我有足够理由怀疑中枢出了问题。但那个时候我一无所有。”

今晚也看不到星星。



张佳乐沉默下来,慢慢听他们的导师和他的哨兵,一言一语地为他拼凑出这些年他看不到的地方。

战后孙哲平大概治疗完毕,就提交了退役申请。张佳乐之所以没有见到他,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当时孙哲平早已经转移到H市,申请不过是延迟的一个幌子。


“因为怀疑K区的人选不定且数量预估太大,所以想抢先一步。”

孙哲平这么解释,却在说到最后的时候露出心虚的马脚。他本不应该犹豫,但却在最后看一眼张佳乐这件事上难以抉择。

明明是生命攸关的时刻,在某一刹那他想到他的小向导时,甚至也有想把大局扔在一边的任性念头。

但即便是去了,也仅有告别,而再见的日子长的一眼望不到边。孙哲平自以为是的想,张佳乐这个家伙,会哭鼻子也说不定。于是他最终没有去,一边心想着组织肯定会为张佳乐安排新的哨兵搭档,一边又很矛盾的隐晦希望他不能忘记自己。


于是两个少年人难以言说的心动在岁月里逐渐地面目全非。而张佳乐去了南方的消息,也成为了孙哲平在H区所无法干预的事情,成为了这些年两人天各一方独立生长的开端因由。




(9)

动员大会即将结束的声响从隔壁楼的广播里隐约的蔓延到夜色里。于是这场密会也就顺势结束。

本意是想要商讨对策,却被两个久别重逢的旧搭档老情人当成了互诉衷肠和剖白心绪的好时机。


原话来自气呼呼不愿透露姓名的导师先生。


其实也并不算互诉衷肠,因为张佳乐仍然别扭,而孙哲平面目平静实则手足无措。


起因其实再简单不过,错过和习惯的抗争,在时间的考验里已经给出了答案。年轻的孙哲平未能好好给出一个告别和承诺,年轻的张佳乐也没有能够更成熟的面对一切。阴差阳错也罢,如今的相遇比起重逢更像是共同相赴的一场约定。


在褪去青涩皮囊的现在,共同筹划更长久的未来。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后来一致对外的说辞。

张佳乐坚持的漂亮人设孙哲平也只好一本正经地陪着他了。


其实那天孙哲平没有出住通宿,他们俩在区里的半私人化的酒吧里喝到半宿。张佳乐本意是灌孙哲平自己意思两下完事,他气哼哼的想自己好歹也在边营里呆过那么久,好说歹说也该比这家伙能喝。

于是现在孙哲平搂着撒泼的向导,心里无奈,酒量这玩意儿能这么笃定的也只有张佳乐这脑回路了。


好不容易哄顺毛了,差不多也把自己半辈子的底抖了个光。就孙哲平这样一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也不免有点儿羞赧,心底好说歹说捋顺了思路这算是板上钉钉未来媳妇儿,不算家丑外扬。

张佳乐从上头了就开始揪孙哲平脑门上寸长的短毛,拽两把还装模作样梳两下,整个人瘫下来,柔柔软软的窝进人垫子里,嘴里还念他不好。

不知是拽累了还是晃眼睛觉得难受了,呜呜咽咽没个预兆的哭也是张佳乐几年没做的事了。


孙哲平重伤卧床他拿到报告的时候没有哭,人不告而别他一意孤行做出援边的决定时他也没有哭。战场上精疲力尽的瞬间也好,在医疗床上摸到脖颈侧面留下的二指宽的伤疤也好,在太多辗转难眠的夜晚听从海浪里破碎的呼吸声,看太远的海平面上模糊的朝霞蒸腾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反而是在孙哲平面前,金豆豆却一颗接一颗。


他不是委屈也不难过,吊着眼泪喝醉了还大着舌头要孙哲平听明白他从来不后悔。

于是孙哲平哄他,好话说尽了腆着脸皮喊乖仔,喊宝贝都做不得数。这是在他们当年那会最腻歪的时候也没有过的事。


孙哲平知道他的向导这么些年孤身一个人,撑起了太多的虚假的安乐。为了组织的塑造和边营的供给心力交瘁,他远在H市也仍然有所耳闻。

那些是别人所期望的,所以张佳乐代替自己尽可能全部的去给他们,却忘记了留一些下来给自己。

也可能是他本身就不为自己期待。


孙哲平不一样,他不管所谓给予人民的虚假美好,也不乐意做组织完美的标榜,他打破常有的规则,在里面闯出一条血路。他所追求的是究底的真实和挖除腐烂的根基,对于战况和对策的直接性大于利弊。


在和平年代这样的逻辑无疑是草莽和不顾全的,而在这样的一刻,他无疑可以在后人的评述里留下一句英雄。

虽然这个英雄的初衷,不过也只是想让一个掉金豆豆的醉鬼能够自由的,去过他理想的生活,在一个秩序没有崩塌的国度里。



(10)


第二天张佳乐表现出拒绝回忆的姿态,跌跌撞撞想逃回他宿舍。孙哲平借了店里的洗手间草草洗漱一下,出来刚好撞到准备跑路的张佳乐。

看他头发乱七八糟又衣冠不整的样子就想往外跑,真的是一个头三个大。


好不容易给他说清楚昨晚的状况,结果对面把自个团城团窝在沙发上,眼睛望着他却又不说话。

孙哲平好声好气,一再强调什么都没发生咱俩只是喝了点儿酒你撒了半宿的泼。

看他手忙脚乱,张佳乐倒是突然噗嘚笑出声。


孙哲平哪有你这样的。


我这样是那样?


两个幼稚鬼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结果就是磨蹭了大半早上时光然后都饿了肚子。

再到导师那去报道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又过半了。


虽然两人平日里都不大在乎别人的目光,可到底心虚的很,于是今天做筹划的时候反倒尤其积极。

孙哲平是以中央委派的战事指挥身份再次来到K区,虽说他本身的作战能力有目共睹,但在战争性损毁的情况下,疗养能够恢复到巅峰也是并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暂时性发挥还不错而已。


在张佳乐审问的目光里孙哲平这样解释道。而后又怕他多想一样,摸摸鼻尖接了句,不过也不会比原先差多少。


青训时代,有挺多朋友都说孙哲平这个人,气势狂的没谱,可他自己无比清楚自个儿的状态,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更何况是这些年搭档下来的张佳乐,一听这句话就知道了大抵是个什么状况。


军事指挥加入无疑能够给他的计划足够的发挥空间,但在这之前仍然需要拔除一些腐烂的肉刺。


在清扫筹备的年月里烂下的枝桠摇摇欲坠,黎明的光丝丝簇簇透向日久未见光芒的土地。


后来孙哲平告诉张佳乐,他这一次回来只不过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所闭耳塞听也无法阻止经年累月腐坏的人事还能再次持续的盘亘而无往不利下去。

太多的人等待这一时刻已经太久,一个权利系统的崩然倒台,乌烟瘴气俗不可闻的资金链断裂,无数的丑闻和费尽心思遮掩的真相一一剥开,谈不上正义与否,只不过为了追求普世光影,为了结束这个混乱时代,所必须要做到。


不变的大概是张佳乐和孙哲平仍然不太会作为成熟的合作代表出席在各种场合。他们隐约的偏向于隐晦的交流和暧昧丛生的交头接耳。

本人却浑然不觉。


他们在接管了这一部分区域的事物后,重新组织班底规划战争。力求争取减伤和迅速的结束,且以保留据地为前提展开。


就像张佳乐某次惊艳的让人出乎意料的演讲稿里如是写到:“故土难离,那么在我们无法挽回斩断了血脉的土地的同时,我们必须坚定不移的选择保卫现有的这个家园。”













#一点点番外 /俩人的少年时代


还是少年人的张佳乐和孙哲平其实私下里干过一些说出去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譬如,两人呆在宿舍里闲来无事,愣是捣鼓出了一段自导自演的采访。内容无非是一些战时演讲,鼓动群众人民和期待美好未来。

两个人年轻而不知畏的面庞永远明亮,而大把的美好前景更是信手拈来。嘻嘻哈哈的间隙张佳乐朝着镜头挤眉弄眼,自己弄完还不作罢,把孙哲平的刘海往后一束,捏着人的下巴趾高气昂念词。孙哲平倒是随他去,任他折腾。

窗外嚣张而绵延的蝉鸣,细细碎碎铺满了阳台的光彩。

这个夏天看似与任何一年别无二致,却在不远的战役里把孙哲平的傲骨生生拗断,军心一蹶不振而让张佳乐产生无比浓烈的,更加不能割舍与难以就此低头的逆反心理。


这段视频在张佳乐的手机里待到硬盘里再到云盘里。孙哲平多次企图删除无果,并成为了张佳乐要挟他的一大利器。

说是要挟可其实那些事本就被他的哨兵一手包揽着。初次结合之后,在宿舍里越发肆无忌惮的博利亚纯种灰狼,却像一只大型的犬类摇头乞尾追逐小巧太多的灰蓝色马岛隼。张佳乐训练之余很少把精神体再关回精神海,美名其曰实体化熟悉,可其实只是想看孙哲平无奈把他的狼也放出来。莫名其妙热闹起来的宿舍鸡飞狗跳而温馨熟稔。


对于那时候的张佳乐来说,对于家庭的渴望和残缺是一道海峡沟壑。

年轻的爱情和温室里成长起来的骄傲令他缺少更多的敏锐。而在现在再去看同样的一片安宁夜景时,张佳乐自觉不再会追求和盼望虚妄的烟火,止于有所期待的院庭暖光。



后来孙哲平走了又回到他身边,他去了南方最终也回到K区,兜转而来,简而言之,不过只是求一个人常伴左右,而共同理想得以付诸实践。

没有更多的念想和追求,理想乡睡梦里有足够的时间踏足,在饱满而忙碌的现实,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和终点要去奔赴。







end.



嗨,一年后又参加了生贺。能够给张乐乐过生日很开心,但今年写了一个连贯感并不是很强的题材。也许在这个时间线里,他们仍然坎坷多灾,但我所希望的东西,也能够得以表达。

感谢你读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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